“你今年多大了?”

负责记录战场资料的年轻官员拿着纸和笔，开口问道。

“@#=!”

老兵嘟囔了几句，含糊不清的说了个数字。

“老人家啊，这战场之上可是越来越惨烈了，您要小心点啊，别闪到腰。”

年轻官员会一心笑，在纸上写了个大差不差的岁数，调侃道。

“我打过的仗，可比你走过的桥都要多喲，小兵蛋子居然敢埋汰我?”

老兵一瞪眼，急道。

“好咯，老人家您的编制是7431，隶属……”

年轻官员开始告诉老兵有关于军队的一些事宜。

“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，俺不懂。”

老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。

“您吶，只管朝着南边的赤壁去，咱们蜀地的人和吴国联合在了一起，敌人是魏国那帮莽汉，见一个，杀一个。”

年轻的官员想了想后，这般说道。

“得嘞，走……”

老兵拽过年轻官员腰间别着的酒葫芦，大笑着离开了。

身后，士兵们看着渐行渐远的老兵，终于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，问道：“大人，那位老人家，似乎已经过了参军的年纪吧。”

“三十四年后，你如果还能侥幸活下来，大概就和他一样了吧;你是想像一个军人那样，死在熟悉的战场上，还是躺在冰冷的锦衾中，度过余生?”

年轻官员略有些失神的喃喃道：“我选择前者;蜀地的子民，只要一心为国效力，又何必细分老少呢?”

……

老兵得意的走在阳关大道上。

看着装满酒的葫芦，他的心中畅快不已，好久没喝到过这么香甜的酒了。

烈酒穿肠，军魂不亡。

一眼望去满目萧瑟，四周充满了肃杀和硝烟的的味道。

他的身体早已不再年轻，很多年以前，老兵就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该退休了，购置田地，建造几间茅草屋，过几年安稳日子。

但那终究，不是他喜欢过的日子。

夕阳照射在断垣残壁上，年迈的躯体伤痕累累。拼命半辈子，好像什么都留不住：金钱，家人，城池，战友……

老兵没由来的有些失落。

他想起了从前，彼时，手中的机关炮焕发着令人迷醉的光辉，致命的“子弹”令所有敌人都闻风丧胆。

也曾年少，怒马鲜衣;耳边兵戈之声吞噬旷野，火中大雁归来呜咽不休、

也曾烂醉，借月留云;塞外春风拂柳泣血杜鹃，轻嗅风中血似酒般浓烈。

……

老兵吆喝起了当年从别人口里学来的打油诗。

人，就是人。一撇一捺，大写的人。

他生来就是人，死去，也要以人的身份。

他决然的离开了安稳的家乡，那时候，他只想给自己一个最终的结局，身为老兵应当拥有的最完满的结局。

战斗，战斗;而后死亡，伴随着军歌嘹亮。

“那地方，就是赤壁嘛?”

老兵看着不远处险峻的地势，发出了感叹。

他很满意，这奇峰陡峭的地方，正适合作为最后的战场;山清水秀风景独好，亦适合作坟茔。

老兵架起了机关炮，埋伏在路边，开始了他一个人战争。

嘭!

伴随着炸裂的一声巨响。

一支十余人的魏军小队，被突如其来的攻势所镇住，四处溃散。

在老兵精准的瞄准之下，一个又一个的倒下。

“哈哈，全中。”

老兵收起机关炮，开心的大笑了起来。

这是老兵半个月以来，歼灭的第二百一十四位魏国军人。

“劳什子的，居然喝光了。”

老兵脸上的笑容很快不见了，因为酒葫芦空了。

“但愿魏国人，也有喝酒的嗜好。”

老兵看着远处，躺在地上的那群尸体，心下打定了主意。

他悄悄的摸了过去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

当他开心的从一个军官长身上摸出一个装满酒的袋子后，突然意识到不对劲。

“哒哒……哒哒哒……”

陷阱!

老兵匆忙的逃窜，他只是个负责远程狙击的兵种，不擅长近战。

但敌人的骏马显然更快一步。

魏国的士兵们围住了这个令他们损失惨重的家伙。

“一个糟老头?”

领头的士官惊愕道。

“不管了，杀。”

士官下令道。

散发出森森寒光的刀向着老兵砍来。

“呵，结束了么。”

老兵闭上了眼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，睁开眼后，满地倒下的居然是敌人的尸体。

“老人家，我们观察你很久了，既有报国之心，何不携手作战?”

“携手?”

老兵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男人，他的脸上似乎永远都是温暖的笑容。

“好啊。”

……

没落王室的后裔，提着大刀的猎魔人，还有……魔种混血的机关师……奇妙的感觉。

奇怪拼凑的队伍出发了，去完成悲壮的近乎不可能的任务：拯救蜀地。

但这正是老兵所想要的——最终归属。

老兵再一次失败了，他没有等来预料中的归属。

当太古的奇迹被点亮，整个赤壁燃烧起来的时候，倒下去的是成堆成堆的，失去意志的怪物们，而老兵和他的炮台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峰，始终矗立;比战场上所有士兵都老迈的身躯从未如此年轻，和充满力量。

人也许会衰败，但永远打不垮。

“看起来，我这个老人家，还得继续忙碌啊。”